郵輪是中型豪華游輪，裏面的裝潢自然不必多說，裏面白天的時候燈光燈火通明，努力營造跟跟過去白天差不多的效果。晚上大部分的燈都會關閉，只留下一些勉強夠走廊的人看清路的小燈。

這北極雖說沒有陽光，可暴風不斷，只要有足夠的風力發電機，船上人的日常用電就足夠了。

就是暴風天氣下，反而要控制風力發電機的轉速，這個還需要消耗不小的精力。

郵輪上下四層，最下面是沒有人。往上一層是住宿，原本的自助餐廳改成了圖書館。

再往上，那些客房能打通的打通，改造成了實驗室和研討的辦公室，原本的高檔餐廳改裝成了食堂。再往上的最後一層，一般重大項目的研究室、辦公室、還有物資的儲存、整合都在這裏。這裏是最上層，如果出現意外，想要轉移的話也方便。可以說最值錢的家當在這裏。而保證用電、用水的循環系統也在這裏。

黎韓非對這樣的豪華游輪有著刻在骨子裏的恐懼，只是越城一直在身邊，足夠抵消他很多這方面的恐懼。

一圈看下來，黎韓非忍不住感嘆道。

“你說……咱們大船會不會有一天發展到現在這樣？”黎韓非問越城。

“如果單純的這些人，並不難。”越城道。

黎韓非想了想，苦笑道：“只是人心難測，真的有這樣一個大船還住滿了人，那光是安排好每個人，且保證每個人的心態，就是個相當大的難題。”

“其實只保持一代人的人，安排好他們的所有讓他們各司其職並不難。”越城道，“只是這樣一艘船的生態一旦維持起來了，不是十年八年就結束的，只要洪水一直在，甚至可能世世代代的傳下去。就算這一代的人可以相親相愛，可下一代呢？是個人都會有自私的一面。有了私心，就會有紛爭，就會開始爭奪資源，進而開始出現勢力的分割。”

“就是瘋狂內卷吧。”黎韓非諷刺一笑，“不過……真的有那麽一天，咱們能保證這樣一艘船完美運行多久？”

越城也不知道答案。

“如果你想，總會有結果。”

黎韓非看著前面逶迤曲折的走廊，思緒一下子被拉扯的好遠。

越城打著剛剛恢覆，不能太過用腦的旗號，明目張膽的摸魚。黎韓非倒不是不著急，主要是大船沒回來，他這心底還是沒底的。

兩個人蜜裏調油，一邊虐狗，一邊沒節操的一連過了三日。這期間，整個豪華游輪的人都知道越城回來了。可他回來以後並沒有重拾他天才設定驚艷眾人，反而每天領著個高中畢業生四處秀恩愛。

一時間倒也有些流言，只說這樣的天才成年以後也能傷仲永，對事業徹底不上心了。

同樣的也知道了越城喜歡男人，看口味，還是喜歡年輕小奶狗。

黎韓非倒是不在意別人怎麽想的。昨天實在沒忍住把衣服褲子和內褲都洗了，他在被窩裏掛空擋待了一天。

室內雖說空氣流通，可潮濕的很，衣服一天一宿還很潮。只是黎韓非實在呆不住了，將衣服穿在身上出去轉轉。這時候越城回來找到他，告訴他大船回來了。

黎韓非差點沒蹦起來。

大船不可能進來，不過他們可以申請出去。越城已經有了華科院給分配到的棉襖，只是黎韓非的羽絨服還是破的，且帶著血。幾天過去與了，血跡已經發黑了，看著又臟又破。

越城有心讓黎韓非穿自己的棉衣，左右他抗凍。被黎韓非拒絕了。左右船上還有棉馬甲，到時候穿上一樣，反正暫時外出的時間可控，冷也冷不到哪兒去。

當時走得急，除了雞和水果外，幾乎什麽都沒帶。黎韓非一聽說他們到了便已歸心似箭，拿到了手續以後，就立刻帶著越城坐船離開了。

出發的時候，黎韓非趴在窗前，還能看見北面的天邊有一道白線，只是看著依舊灰蒙蒙的天地，黎韓非也明白這已經是這裏的極限了。

黎韓非一路上眼睛都忍不住往越城身上飄，越城知道他在想什麽。

“想把我重新介紹給他們？”越城道。

“畢竟你硬盤恢覆了，可你硬件還是這個殼子，還是那個人。還是朋友。只是你現在再見他們，應該會有很不一樣的感覺吧。”黎韓非道。

“他們人確實不錯。”越城能說這樣的話，其實已經是最高的評價了。

要知道，在過去他只有黎韓非兄弟兩個朋友，現在黎韓非被發展成對象了。

黎韓非正是了解過去的越城，所以才開始幻想把他重新介紹給其他人會是什麽樣的場面。

“我想他們會喜歡現在的你。”黎韓非只道。

“那要看你喜歡哪個了。”越城只道。

黎韓非眨了眨眼睛，越城靠近了些：“你喜歡哪個，我就是哪個。”

黎韓非被撩到了，推了一把越城：“別來這套。”

要是失憶的越城說這話，沒有絲毫的違和感，可越城說這話，就顯得相當狡黠了。

越城只是無奈道：“要是你都只喜歡失憶後的我，只怕他們更適應不了現在的我了。”

“我才不會把你跟失憶的人看做兩個人，然後去想什麽我愛的是哪個的那種有的沒的。”黎韓非道。

越城看一眼黎韓非，他還真有點擔心黎韓非會這樣想。不過顯然，黎韓非比他印象裏頭腦更清晰，想事情更明白。

黎韓非笑容逐漸油膩：“小孩子才做選擇，我全都要。還是那句話，差距大更好，這就跟娶倆媳婦差不多。你再人格分裂出來幾個人都不怕。誰還沒個三妻四妾的夢。”

越城有一種把這熊孩子掐死的沖動。

不過要是能被黎韓非欺負到，那就不是越城了。

“你要是真喜歡角色扮演，我一天變個角色。”

那豈不是夜夜當新郎？

黎韓非腦海裏閃過了幾個畫面，鼻子有點發熱：“那你能穿水手服嗎？女仆裝也行。”

“……”這口味還真獨特。

倆人低聲說話，前面開船的多少聽見了一些，忍不住輕輕咳了咳，黎韓非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哪裏，臉上頓時被臊的通紅。

越城沒開口，只是讓黎韓非往自己後頭坐一坐。

依舊是坐船到了個塑料板做成的碼頭。走過一條長長的橋梁後上了雪地車。再開出去到醫療艦附近，這醫療艦附近的大船不多，黎韓非的那艘打漁船很好辨認。而且上頭已經站著幾個人在那夜裏迎著寒風苦苦等著。

黎韓非只往那邊一瞧，眼圈便是一紅。

拉著越城快步跑過去。前面是帶著冰碴的海水，而且因為醫療艦隨時可能出動，為了避免影響出航，連塑料橋也很少。

黎韓非只能盡可能走到大船那裏。那邊的手電照過來，黎韓非只用力的揮手。很快那邊兒就放下了橡皮艇，江月東劃船過來接人。

黎韓非上了皮筏艇，二人便是一個擁抱。

要知道，自從去年認識以後，這還是第一次分開這麽長時間。

抱在一塊敲了敲對方的後背，也是獨屬於男人的思念和情誼，松開手，江月東看著越城，卻沒好意思張開手抱一下。只是用拳頭頂了頂越城的肩膀：“完全康覆了？”

“嗯。”越城只應了一聲。

“走走走，先回大船我跟你們說個好消息！”黎韓非沒急著說越城恢覆記憶，而是迫切的想要回到船上跟大家一起分享。

“知道你哥哥線索了？”江月東只問。

“不止如此。”

坐上船，江月東劃船直奔大船。

到了大船順著軟梯爬上去。江月初領著兩個孩子撲了過來。

黎韓非揉了揉竇妍妍的腦袋，江月初只道：“你當初就不該只有一臺衛星電話。這幾天你們倆消息全無，都快急死了。只能沒日沒夜的開船往這邊趕。”

“先進屋，外面怪冷的。”黎韓非拉了一把江月初，又牽起竇妍妍。

“想哥哥了嗎？”

“想了！可想可想了！”竇妍妍道。

黎韓非又問雷寧浩：“你沒想我？”

“沒有！”雷寧浩臭屁的轉開目光。

竇林偉揭穿道：“這小子沒少往你們房間跑。然後看見血了還害怕做噩夢。”

黎韓非和越城被擁簇著進了船艙。進屋一瞬間就感受到了熟悉的幹燥而又溫暖的空氣，黎韓非只覺得呼吸都順暢了。

“我可算回家了！”黎韓非坐到了桌子邊，直接抱住了桌子感嘆了一聲。

越城就在黎韓非的身邊，也找凳子坐下。

桌子上坐了一圈人，都相互看看互相的變化。

黎韓非的目光從每張臉上劃過。短短的三天沒見，黎韓非也沒想到自己會思念他們到這個程度。

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，黎韓非是真的將他們當做至親的人了。

黎韓非指了指越城：“你們先看看他有沒有什麽不一樣的。”

眾人都忍不住看向越城。其實此時越城的心態也有些微妙。眼前的這些人，每一個他都認識，只是要說熟悉，卻總覺得中間隔了一層。

越城的孤僻，失憶兔的單純，兩種近乎相反的性格組合在一起。跟過去的差距越大，對於現在的越城而言，割裂感就越重。

但他對他們並沒有任何的抗拒就是了。

“沒什麽不一樣啊？”江月初撐著下巴，“還是木著一張臉。”

越城唇角動了動，直截了當的開口道：“以前的事情我都想起來了。”

江月初怔了怔：“然後把失憶這段時間的事情都忘了？”

黎韓非忍不住捂臉，咋跟他之前的想法一樣？

“沒忘。只是以前的記憶跟失憶這段時間的記憶可能會讓他有些混亂。所以你們在接觸他的時候，可能會覺得有些不一樣。”

眾人再度仔細觀察越城，恨不得將他的每一個毛孔都看清楚。

越城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，眾人也不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。只是看他跟黎韓非的相處模式沒有變，那麽差距應該就不大。

江月東多想一想，打破了尷尬問道：“那你以後是留下來還是在軍隊那邊？這段時間我們聽說國家已經組織好了研究人員隊伍。”

黎韓非道：“其實兔哥花了一天功夫就出院了。出院以後就在本地的一條專門安置研究人員的船上。我們是在一起的。後面，我可能要陪他一起了。只是那裏面人進去是嚴格審查的。可能只有我能進去了。而我跟兔哥想要一個獨立的空間，可能就需要買一艘新船了。想起這個我就氣，但凡咱們拖一條船過來呢。”

竇林偉還是理智的：“多一條船就多個累贅。”

黎韓非只道：“可一條船太貴了！南極這邊比華夏還貴，我花那個冤枉錢幹啥啊！”

勤儉持家習慣了的黎韓非多花一份冤枉錢都心疼。雖說平時大方慣了，卻也秉承著該省省該花花的原則。值得的就算傾家蕩產也可以，可不該花的扔出去一粒米都心疼。

竇林偉只道：“話也不能這麽說。如果只是在南極這裏用的話，咱們離開的時候完全可以賣出去。價格不會差太多。甚至如果走的時候這裏人更多了，你還能因此多賺一些錢。”

黎韓非怔了怔，頓時眼前一亮。

“對啊！等咱們走時候說不定還真能賺點！”黎韓非一把拉住越城，“聽見沒，咱們多用點心思，說不定能血賺一筆！”

越城只是點點頭。

江月初皺眉道：“這麽說來，咱們還是要長期分開的。那豈不是白來了？什麽都幫不上。”

黎韓非道：“不一定。眼下主要是先讓越城站穩腳跟，然後走一步看一步。我總覺得那個生命樹裏面的事情很多，還是要找機會把他們研究透徹。剩下的再慢慢規劃。對講機的話這個距離信號也不會太好，還是要置辦衛星電話。咱們大船平時就不怎麽動了，最多每天啟動一下，防止零件老話。所以不同用船來通信，原本的衛星電話就留給你們吧，我們再想辦法買一部。你們這邊就繼續養殖和發展，做點小生意。這邊比國內的物資還要匱乏，什麽都能賣上好價錢。”

這初來乍到的，最重要的還是盡快站穩腳跟。然後紮根發展。這樣，才能有源源不斷的收入來增加自己手中的資本。

黎韓非不知道還能在南極待多久，不過這個根基先穩紮穩打的打下來，才是最重要的。

其他人面面相窺，倒也讚同黎韓非的這一觀點。

江月初道：“其實溫室那邊都好說，就咱們的條件，再做兩個溫室都容易。就是牲畜那邊，能吃能拉的，就是一窩造糞機器，飼料消耗上也太大了。我看了咱們的飼料，雖說還有一些存貨，可總覺得吃不了幾個月，咱們總要想辦法解決啊。”

黎韓非早就想過了。

“只要穩定下來以後，我跟兔哥會參考文獻來研究出來一個配方，咱們自己做低成本的飼料來餵羊。其實算起來對飼料要求都不算太苛刻，只要保證一些基礎營養素的攝取就不會瘦下去。羊可能稍微麻煩些，需要吃菜。

回頭有時間了，可以想辦法去官方在雪原上建的溫室裏，淘汰下來的蔬菜不吃的部分。以及咱們最好也專門建造個種植牧草的溫室。我一時半會兒回不來，怎麽養我回頭會寫個說明書。”

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。

江月初道：“那……什麽時候孵蛋？是現在開始孵，還是以後解決了飼料問題以後再孵？”

“現在孵，飼料不夠我們來想辦法。要盡可能大量的繁殖，越多越好。空間不夠，等我們搬出去，房間可以改成雞窩。咱們帶的籠子足夠，若是用完了，再蓋溫室下面種牧草，上面放雞窩。左右咱們帶來的材料足夠，就算差點什麽，高價買也能買到。”黎韓非道。

雷爺爺聽了半晌，只道：“這麽說來，就剩下船的問題要解決了。買多大的？最高接受價值多少的？”

他們剛打算在這裏落腳，正是要開始發展的時候。正是消耗資源的時候。一艘船所需要的資源，絕對是在割肉。

黎韓非道：“我們商量過了，怎麽也要跟之前住的那個船差不多大，甲板大小無所謂，反正用不上，生活空間一定要大。最好……是那種客船。還能空出隔間來養幾只雞再種點東西。不然我們想吃口肉都只能申請出來找你們，也怪麻煩的。”

“雞的話只要愛幹凈需要的空間並不大。”江月初道，“只是種東西的話，水果肯定要帶著。菠菜、生菜一類的生長周期短的也要有。可茄子、黃瓜一類的生長周期長，需要空間也大的，就要看你們買的船的空間大小了。如果像是咱們之前住過的船的空間大小肯定是不夠的。那人翻個身都費勁，太小的。”

以前的話，住也就住了。可現在睡過大船，一想起之前的小船都會是滿臉的嫌棄。

其實江月初當初住的船艙還要大一些，畢竟是那些劫匪偽裝成救援船用的，那些劫匪睡了五六個人。

只是被江家兄妹“征用”了以後，堆放了大量怕水的物資，讓原本寬敞的船艙都擁擠了起來。

“所以還是船的事，咱們盡快解決的好。其他的倒是都可以慢慢商量。”黎韓非按了按額角。

這到了這邊兒以後，事情一件接著一件。他雖說休息了幾天，可這些天不是在忙於學業，就是操心後面的安排，也不輕松。

理了理思緒，黎韓非才問起自己離開以後。

“對了，那天以後，你們是怎麽過來的？”當時事情太多太亂，根本無暇顧及太多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人物集合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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